那時候的戀愛,是以一個月為週期。
班上大約有四十個人,男女各半,因此總有一股配對風潮。「你喜歡誰?」每個人幾乎都會被問到這個問題。有些生性內向的同學,立刻羞紅了臉,只顧著搖頭。我被問到的時候,還搞不清楚這個問題的含義,傻傻地在紙上寫了一串號碼:「12、24、27、33、37、39、40」,這些被我點名的女同學,在當天放學之前就會知道我「喜歡」她們,我也因此成了班上的「花心大蘿蔔」。
比較尷尬的是,升旗典禮之前的隊伍,都會按照號碼排隊,我的學號是5438號(五年級四班三十八號),因為諧音的關係,從來沒有忘記過。隊伍排好之後,前面的37號和後面的39號都刻意離我一步的距離,我還聽到40號女同學跟39號女同學說:「妳要小心他。」
後來換了座位,原本坐在我旁邊的12號同學,變成了6號同學。6號同學是一個恬靜溫雅的女生,在此之前,我從來沒注意到她。很快地,我的名單又變了,6號同學一下子變成我「最喜歡」的女生,原因是什麼我也不知道,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女生都太活潑了,她反而顯得格外出眾吧。
為了討她歡心,我主動幫她盛午餐。要知道,四十個人的隊伍,如果你排在最後一個,很可能要花上半小時才輪到你,第一個盛到午餐的同學可能都吃完準備洗餐盤了。可見有人幫忙盛飯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;但另一方面,一個人端著兩個餐盤盛飯,也有多醒目。
這下好了,12、24、27、33、37、39、40號同學全都被我的行徑惹惱了,除了花心大蘿蔔之外,我又多了一個稱號:「負心漢」。但我大概是被愛情蒙蔽了耳朵,完全聽不到不利於我的謠言。我還偷了姊姊的髮飾送給她。
一個月很快過去了,我跟6號同學的緣分也因為換位子而自動終止。我們不再講話,好像一個教室的距離有一座操場那麼遠。我的目光轉移到其他人身上,我好像始終不懂「喜歡」的意義,只是覺得,好像還有「一點點」想念在她身上。
直到某一天,姊姊在家裡大吼:「誰把我的髮飾拿走了!」我看她抓著妹妹質問,一句話不敢吭,默默跑出去打球。「她的名字叫什麼呢?」我竟然忘了,完全忘了。但我有個明確的感覺,隨著我每一次把球投出去,那個女孩好像又離我更遠了一些。